毕业就是个节点,披了太久的壳,在脱下的时候是那么的轻快。她学会化妆,尝试自己喜欢的穿衣风格,染夸张的发色,运动塑身,在朋友和拍照也愿意面对镜头。
无法判定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这是她想成为的人。
但原生的沉默与自卑是会一直存在她的骨子里。
陈屿丞在送完外卖后就等着母亲收摊回家,今天母亲格外开心,收摊的时间也比平时要早许多。才晚上七点多,人们才刚刚准备涌动出来。
听说是自己不经常回家的父亲来县城的家里要呆上几天,她自然是欢喜的。
他和父亲的联系不多仅在于过节时简短的节日问候,以及气温变动时,母亲催促要他要和父亲叮嘱添减衣物之类的话,其余再多的也没有。
夜里文殊宛要睡觉时,枕边的手机低沉的震动。是陈屿丞发来的信息,很没有营养的开头“在干什么?”
“准备睡觉。”出于礼貌她还是回复了信息。
本以为聊天就止于此,没想到陈屿丞直接打来了微信电话,文殊宛在慌乱之中本能的挂掉电话,那头马上就发来了质问的信息:“怎么不能接电话,大爷?”
文殊宛对他的记仇感到无奈,那只是她生气时说的话就这样一直被他揪着小辫子,对她控诉时还每次都拉出来溜溜。
他再一次打过来,没有在被拒接。
“文殊宛。”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有事?。”
“没,晚安。”
她还想问问陈屿丞打这通电话的意义在哪里,就这么突然的挂断,没有头绪。可她实在是困,翻了个身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差错,在高考之后也有点对她好奇,她和身边的女生相比算不上才貌出众。
因为好友的教唆,他有点想去试探。
陈齐一端被疯狂的电话轰炸,他可没有文殊宛的待遇。
“喂,陈齐我碰到个女的,感觉有点意思,和学校里那些女生不一样。”
陈齐听到他的话后哈哈大笑,网吧的键盘都快要被砸出洞来:“你就是在学校里面憋太久,读书读傻了。学校里艺术班的女生你都无动于衷可别谈还有其他女生可以让你芳心肆意。”
他故作深沉的回复:“你不懂,不要就被简单的外表所迷惑。”
陈齐哈哈了两声,挂断了电话随即发来了信息。
“你真搞笑。”
他的话里尽是嘲讽的意味。
复读期间,班里的姑娘对他有意思,还打听到了陈齐那里去,用陈齐的话说,姑娘就把我爱陈屿丞几个字写在脸上一样,但他永远都是选择性失明。
对此陈齐不知道痛心疾首了多少回。
在乌托邦里,两人的感情只敢寄托在精神之上。当感情有了载体,世人就会开始指点,总认为这不够完美,从而觉得是个笑话。
也有的会说,何必在意世人呢?可当不在意时,就是与世界背离,与小部分为伍,开始无休无止的征服路途。
因为陈齐的一句话,他的思维散发到很远以外,当有了一个结果时已经是半夜两点。母亲的房间里也传来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闭着眼,告诉自己要睡去。
不出意外,陈屿丞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天翻鱼肚白的时候他蹑手蹑脚的换衣服出门。
河边的走道倒是聚集了许多早睡早起的老年人,偶尔看到的年轻人在他们堆里就是扎眼的存在。
在老年队伍的快走部队里,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在逆流着人群。
文殊宛结束了五公里跑步后靠在石栏杆上大口喘着粗气,她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阳光逐渐被影子替代,可以肯定自己前面站着一个人,但因为汗液进入眼睛她只能微眯着,却辨别不到。
“你晨跑?”陈屿丞似乎不太确定。
在经过一阵眼皮斗争后眼睛终于可以睁开,她疑惑的看向他,一头红毛永远的杂乱。
陈屿丞才觉得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明明显而易见,却非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他撇开话题指向街边的早餐铺子:“走吧,要不一起吃个早餐?”
“行啊,你等我休息会。”
看她没有走动的意思,陈屿丞直接拉着她的手臂往对面跑去。
文殊宛一下子就被拽了过。
面前呼啸而过的机车,扬起少年的碎发,白色t恤,一股子洗衣液的味道。玩机车的小伙吹着口哨离开,并且对陈屿丞竖起了拇指。
在到马路对面,陈屿丞已经识趣的放开手向店里的老板娘报菜名。
文殊宛觉着不够真切,可手腕的红印还在少年的手劲可想而知。
“还站着干什么,要我请你吗?”
回过神时陈屿丞已经找好了位置坐下,桌上的早餐上的差不多。她才坐到他对面的位置去,拿起一颗茶叶蛋剥去外壳吃掉了外面的蛋清,蛋黄要扔掉时被陈屿丞一把拦截:“给我。”
她还不太确定,示意了一下手里即将被自己处以死刑的蛋黄。见他点头,文殊宛把蛋黄递他嘴边。
他错愕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也跟紧往前递,见他要咬住时又放下让他自己拿。
“没想到你喜欢。”
“我?谈不上喜不喜欢,太久没吃了想念一下味道。”
陈屿丞吃东西很快而且吃的很多,桌上四分之三的东西都进了他的肚子他还觉得刚刚好。文殊宛喝完碗里的豆浆后把脸上的碗移开。
“文殊宛。”
嗯?她疑问。
陈屿丞:“这么一直盯着。难道?”
“你还不能让人看?”
“没有。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走吧。”他在向店家询问完价格后扫了墙上的付款码,一切都如此行云流水。
文殊宛在等待的间隙,老板娘在一旁不停的在他们身上扫描,大脑里应该也同时编造起了一个街坊邻居爱听的八卦爱情故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
结束早饭的两个人漫无目地的在街上走,但有一个不用言语的目标。
“你要去哪里?回家?”他偏头问她,侧下一点头好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侧着头,看到身边的人距离她稍微近了些。
透过阳光,她清晰的看到耳朵上的红色血管变得半透明,睫毛微微的在打颤,嘴角似乎也浸润了微笑。
只有早晨的他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跳脱。
文殊宛此时在喉咙憋出了一个“嗯”字,几乎是听不到的,但他还是做了一个得到答复的动作。
“我要去买菜,我妈还没回家。”
陈屿丞也跟紧脚步在她后面:“那我和你一起。”
菜市场他不经常去,对于一些污水腐味他试图掩住鼻子不去呼吸。文殊宛在一旁挑着土豆,笑着看他,其中有意无意聊起高中的事情。
“你高中应该不好好读书到处跑吧。”
陈屿丞憋住气,点了点头。手指着菜摊示意她快点,她故意捡起来放下,又假意挑选了很久,陈屿丞最后受不住拿了几个扔进袋子递给老板称重。
“多少钱?”
“六块五,再送你个辣椒。”老板挑了一根辣椒扔进袋子后递过来。
文殊宛伸手去接却被他拦截了去。
他拉着她的手腕往人群外走,文殊宛故意用手掐他的手臂,指甲嵌入了肉里,但他没有一点痛感。
家楼下。
她要去拿东西,他却往楼梯上走去。四楼的门口陈屿丞在等待开门,阴暗的楼道里文殊宛拿着钥匙却找不到洞口。
“帮我拿着。”实际递给他,靠近着门口的洞口身体也凑过去。彼此的心跳声,错综复杂不知道谁跳的更快。
文殊宛转动钥匙配合着脚一踹,门终于开了。他不客气的往里走,文殊宛在流理台上收拾。
“你要回去了吗?”
她问。
“你没看到,我买了两个人的量?我请你一顿早饭,你请我一顿午饭。”
他摊在沙发上,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似乎要久留。
不请自来的客人,文殊宛没有拒绝。她在厨房里忙碌,他在沙发上四顾环绕,两室一厅,一间房门关着,一间的门没有关紧。那似乎是她的房间,他走上前想去打开,却被文殊宛打断。
“好了,吃快点来吃饭。”
煮饭的原因,她的衣服被汗濡湿,贴在身上有点显露身材。陈屿丞就扫了一眼,低头往餐厅走去。
在吃饭时文殊宛问他:“想好填什么志愿了吗?”
他抬眼,额头上拧出好几个褶子。
“Z校吧,可能。”
“Z校的话离我挺近。”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觉得好还是坏。
文殊宛手扣着碗底,这之后还有好久的漫长征途。
陈屿丞离开之后停在楼道口抽了支烟,四楼的位置有一点阳光透进来。他被烟呛到了喉,一阵辛辣。他报复的把烟扔在地上脚踩在着疯狂碾碎。
伤害到他的,也没有理由存在。
文殊宛洗完碗后躺在沙发上,她在思考如何让陈屿丞陷入,自己的过去他或许全都知道,她没有能力对他产生生理上的伤害,那心理上?她也在尝试。
夜晚,文殊宛给他打去电话。
“在网吧还是在哪。”
他刚从网吧回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开门的声音。玄关处他脱掉鞋子在口袋掏出烟盒,甩不出一根烟。
“刚回来,靠,烟又没了,现在要去洗澡。”
“那你去洗澡吧。”
文殊宛挂断电话,翻身到化妆台前随便涂抹了两下,套上衣服出门。
她出去便利店买烟,跑到他家,大约花费了十几分钟。陈屿丞刚浴室家里的门就被锤得哐哐响。
“谁啊?”
外面的人没有回应只还继续敲着门,他转开门锁,冲了出去把来的人压在墙上。
“怎么是你。”感应灯下她被他压制住,
“怎么不能是我,或者你不希望是我。”她费力地去掏口袋里的烟,“给你带的。”
陈屿丞放松后楼梯间又再次陷入黑暗,两个人在黑暗里攀谈。
“特意来的?”他背靠在家门口的铁门上,火星在指尖窜动,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顺路。”
陈屿丞用力跺脚,感应灯又亮起。看清了她的装扮,浓艳的妆容穿着送外卖时所见的家居服。拙略的谎言他都不想戳穿。
“好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转身他进了屋子。文殊宛还站在原地,拢了拢掉落的头发笑得明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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